㣼利天唇色苍白如纸,眉头紧皱,额间冷汗涔涔,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。
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揪着床单,用力到手指发白,胸膛像是破败的风箱,用力咳嗽起来:“咳咳咳……”
帝释天听着揪心,直走去扶着㣼利天半靠在榻上。“皇兄……”
㣼利天循声抬头:“阿释……诏书我都已经预备齐了,皇室上下也早已为你打点妥当。世家大族们经此一役必定自顾不暇,不会为难与你……”
帝释天顿了一下,还是出言宽慰:“皇兄先下不该考虑这些,该好好吃药保养身子才是。”
下一秒却被㣼利天打断,惨白的大手抬起,猛然握住了帝释天纤细的手腕。他努力用平静的语气打断帝释天的自欺之言,瘦得凹陷的双颊奋力地鼓动了几下:“阿释……听我说……咳咳咳……”
“……当初我造了暗算,我醒来……和亲之事,我……我竟……我竟什么也做不了!”㣼利天说到激动处,牵扯心绪,捂着心口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原本还站在榻前的婢子立时上前上来,熟练地拍着他的背。
㣼利天低着头,又咳嗽了许久,缓缓回 神:“阿释,我这个做哥哥的,是不是……太不尽职了。”
帝释天低着头,闷闷道:“没有。”莹莹烛光下,映衬得脸颊如玉般莹润,金丝散乱,似是清润月光下的青莲,于朦胧水光中,缓缓张开了青涩的花瓣:“皇兄……这些年将我照顾得很好。只是……”
㣼利天似乎是看痴了,伸出手去,想要再去摸帝释天的脸。犹豫了片刻,最后却只是轻轻地拂过他还带着寒意的发丝:“只是……好的令你作恶。”
帝释天察觉到发间那只冰凉的手,合眼细细地思索良久:“没有……皇兄。我只是……我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很难过失去了值得信赖倚仗的兄长。很惶恐再次陷入那种被世人唾弃的局面……”
㣼利天的心被帝释天的陈述酸涩得心一紧又一松,当下就点了头:“咳咳……原来如此……果真如此……”
“我很抱歉,阿释……我这个做哥哥的,给你带来那么多……咳咳咳。如今竟然还要先你而去。”
看着面色惨白却神色如常的㣼利天,帝释天不忍再听下去也不愿直面惨痛的现实:“皇兄……皇兄多虑了,您是天子,福泽深厚……不会……”
“咳咳咳,好了,是是,不吓唬你了。”帝释天真心的宽慰之言有回春之效,㣼利天空洞的眼睛里逐渐汇聚起零星的光,转身吩咐:“带你们小殿下去歇息吧。”
“皇兄……”
一行人簇拥着满怀不安的帝释天匆匆而去,唯有桌上一盏温热的清茶证明他曾经来过。
㣼利天呆呆地注视着远方的夜色,在其中艰难地分辨出一抹浅金的靓影——那是帝释天的秀发——他的弟弟。
这些奴才怎么伺候的,夜色清凉,阿释体弱。怎能连帷帽都不戴……
“噗——”㣼利天只觉得胸口被重锤狠狠击中,立时喷出一口泛着黑气的血。
刚拿着花册进门的龚醉看到这一幕,急切得扑到他的身边:“陛下!陛下!您这是怎么了?!”
发了痴得㣼利天恍若未闻,只直勾勾地盯众人消失的方向,嘴里反反复复地念着“阿释”,嘴角飞速浮起一层不祥的血沫。
那近乎痴狂的样子令龚醉愈发心酸,想到小殿下对那蛮人万分维护的样子,抹着泪,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宽慰主子:“陛下,奴才知道陛下放心不下小殿下一人!”
“……您尽管放心,奴才会用尽余生去侍奉小殿下的。”
听完此言,㣼利天的眼神才渐渐晴明过来。
“咳咳。好……好!龚醉,我的死讯,你定要替我暂且压下,咳咳……我是撑不到阿释即位那天了。”操不完心,关于心尖上的软肋帝释天,他总有一万个不放心,可终究敌不过天意,瘫软下去,扭头又咳出一口血:“另外……别让阿释看见我死的样子……我希望……我希望……咳咳……”
吓得一边的婢子面上血色尽退:“还愣着做什么?……请太医,请太医啊!”
顷刻之间,殿内乱作一团。
而宗人府地牢的最深处又有另一番际遇。